当一位世界杯巨星、曼联马德里名宿，决定捡起网球，从ITF最底层打起

迭戈·弗兰（Diego Forlan），前曼联和马德里俱乐部前锋，他回忆起职业生涯中压力最大的一次经历，是在他效力曼联的时候——但发生在网球场上，而不是足球场。

小时候，弗兰打网球很出色，直到十几岁时，他才开始考虑成为职业运动员。但最后，他选择了足球，追随祖父、父亲和哥哥的脚步（前两位是乌拉圭国家队队员，后来弗兰也加入国家队）。

2003年，刚满24岁的弗兰为英超卫冕冠军曼联队效力。那个夏天，曼联队来到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备战比赛，获得了耐克总部网球场的使用权。当时，弗兰想打几拍网球，他的一位曼联队友、荷兰国脚前锋鲁德·范尼斯特鲁伊（Ruud van Nistelrooy）向他发起了挑战。包括里奥·费迪南德、加里·内维尔和保罗·斯科尔斯在内的整个球队，都聚在一起看他们打球，主教练亚历克斯·弗格森也来现场观看，他知道弗兰的网球背景，所以笃定弗兰会赢。

“每个人都以为我会赢，但我压力很大，没人知道我内心在想，’我必须赢！’”弗兰回忆起这件事时笑着说。“我比鲁德强，但你可以看出他小时候也打过球。我们打了一场抢七，我赢了，松了一口气，因为抢七就像点球大战，一分就能决定胜负。”

在乌拉圭首都蒙得维的亚的家中，45的弗兰讲述了这个故事，这也是他在退役后投身ITF大师巡回赛（ITF Masters Tour）的原因。弗兰先后参加了ITF35岁以上年龄组和40岁以上组的比赛，今年5月，他已经年满45岁，现在他正在与45岁以上的选手比赛。

两个月前，他在秘鲁利马参加了一站1000级ITF比赛（ITF常规巡回赛中的最高级别），弗兰的对手包括网球教练、大学球员，还有以前打过一些ATP比赛的球员。而较低级别的400级ITF比赛中的球员，更接近俱乐部高手或省级球员的水平。

ITF大师巡回赛是非职业巡回赛，但部分赛事会酌情颁发奖金。奖金通常只颁发给冠军，有时也会颁发给亚军，主要是为了补贴球员的支出，奖金通常只有数百美元。

“他的网球水平在他这个年龄段中非常高，”国际网球联合会青少年和大师赛主管马特·拜福德（Matt Byford）评价弗兰。弗兰仍然保持着极佳的状态，留着一头熟悉的长发，已经参加了四站ITF大师赛（两次在蒙得维的亚，一次在埃斯特角城，最近一次在利马）。他在利马单打比赛中击败三位对手打进八强，双打则一盘未失夺冠。

每周，他在自己从小长大的俱乐部——蒙得维的亚的卡拉斯科网球俱乐部——打四次球，他还会邀请好友、前乌拉圭戴维斯杯队长恩里克·佩雷斯与他一起训练，以提高球技。他计划今年再参加四五站比赛，并想让自己变得更有竞争力，即便只能在几百名观众面前打球，而不是50000多名足球迷面前表演。

足球时期的弗兰身体素质极佳，技术娴熟，双脚灵活。2002年1月-2004年夏天，他效力于曼联两年半，最终赢得了球迷心目中的偶像地位，因为他克服了糟糕的开局，从阿根廷独立队来到曼联八个月后（出场27次）才破门得分。2002年12月，他在安菲尔德攻入两球，击败了劲敌利物浦，以顽强的精神赢得了球迷的心。

离开曼联后，他在西班牙的比利亚雷亚尔度过了一段辉煌的时光，他助力比利亚雷亚尔打入了2005-06赛季的欧洲冠军联赛半决赛，之后又效力于马德里俱乐部。他在两家俱乐部都获得了西甲联赛最佳射手奖——“皮奇奇”奖。

在2009-10赛季的欧联杯决赛，他在对阵富勒姆的比赛中梅开二度，帮助球队以2-1击败对手夺冠。2010世界杯，弗兰打进5球，助力乌拉圭队晋级半决赛，和大卫·比利亚、韦斯利·斯内德、托马斯·穆勒一起排在射手榜榜首，最终弗兰获得了当届世界杯的金球奖。

2019年8月，40岁的弗兰终于退役了。尽管要应对管理层和各种大使职务，但在20年的职业足球生涯之后，他还是抽出时间重新思考，这项对他来说既新又旧的运动。他是乌拉圭第三级足球俱乐部的老板，也是曼联、马德里竞技和西甲联赛的大使，经常代表俱乐部出国出差，并与一些前队友保持联系。

弗兰原本打算把退休后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高尔夫上，但他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网球。没有什么比这项他年轻时擅长的运动，更能给他带来满足感了。

“我需要一个可以让我奔跑的地方，”他说。“你可以在美丽的地方打高尔夫，我喜欢它，但我需要一些不同的东西，更像足球的东西。我开始训练打网球，打得越来越好。”

“起初，我会和俱乐部的顶尖球员以及来自乌拉圭各地的球员比赛，他们很容易打败我，后面就变得越来越难了。现在我可以赢了。在俱乐部的比赛，我以前一轮游，现在我赢了很多场。”

和他的网球偶像纳达尔一样，弗兰做日常事情时是右撇子，但在打网球时是左撇子。大约三岁时，哥哥告诉他把球拍放在左手，这个想法就一直沿用至今（他是右脚球员，但也能用左脚踢球）。

弗兰青少年时期经常打网球，他说：“如果你看我打球，你会想，’这家伙从小就打网球，因为他的技术很像网球运动员。当然，不是职业网球运动员。但看上去他打了一辈子网球’。我不是指我是一名优秀的网球球员，但如果你现在看我打球，会觉得我是一名网球运动员，而不是前足球运动员。”

网球和足球之间，一直存在着某些奇特的交叉点。费德勒小时候在瑞士踢足球，直到12岁时才专注于网球；苏格兰俱乐部流浪者队曾邀请14岁的穆雷参加足球的试训；而纳达尔则出生于足球世家，他的叔叔米格尔·安赫尔·纳达尔是前巴塞罗那和西班牙队的传奇后卫，拉法本人也很擅长踢足球，他在2008年的一场慈善比赛中，对当时的西班牙门将伊克尔·卡西利亚斯上演了帽子戏法。

“很多网球运动员都是非常优秀的足球运动员，因为技能非常具有共通性，”拜福德说。“从运动能力上讲，动作非常相似——向前和向后，向左和向右。你需要在速度和耐力、下半身和上半身之间保持良好的平衡。”

尽管弗兰身高1.8米，在网球运动员中不算高，但他的平衡体格如拜福德所描述，作为一名足球运动员，他将速度和耐力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网球在乌拉圭很受欢迎，奎瓦斯在九年前就进入了世界前20，但足球无疑是这个拥有约340万人口的南美国家的主要运动。作为一名足球运动员，弗兰经常忍不住关注网坛。他曾现场观看2001年温布尔登网球决赛，当时伊万尼塞维奇在五盘击败了拉夫特。十几岁时，弗兰总是观看乌拉圭队的戴维斯杯比赛，随着职业生涯开始起步，他也开始关注费德勒、纳达尔、德约科维奇之间的竞争。

移居西班牙踢球后，弗兰很幸运地当时几位网坛世界第一切磋——俄罗斯名宿萨芬、阿尔卡拉斯的教练费雷罗。“我可以跟上他们的击球节奏，因为他们的击球力度不是很大，”弗兰谈到与萨芬和费雷罗打球时说道。“我可以和他们打出很好的回合。只要有机会，我就会去巴黎看法网和马德里公开赛。”

退役几年后，弗兰的朋友、乌拉圭同胞卡洛斯·奥布雷贡说服他参加ITF大师赛，但他提醒他弗兰必须好好训练。弗兰加强了训练，于去年7月在蒙得维的亚首次亮相35岁以上年龄级的比赛，并进入了第二轮。今年年初，他又上了一个台阶，得到了朋友佩雷斯的帮助。佩雷斯担任乌拉圭戴维斯杯队长近20年，在弗兰的俱乐部担任年轻球员教练。

“我对他说，’我的网球水平已经不行了。我需要提高，我想提高自己，做更多的事情’，”弗兰说。“我们开始每周训练两到三天，每次一个半小时。我有时会和俱乐部15、16、17 岁的孩子一起训练，就像我小时候那样。现在是每周四天，因为这是提高的唯一方法。和我比赛的其他球员，他们一辈子都在打球。所以我需要赶上来。”

弗兰的职业生涯都是在数万名球迷面前的大型体育场进球，而在网球比赛的数百名球迷面前，他还会感到兴奋吗？“是的，”他立即说道。“我喜欢竞争，我喜欢挑战。肾上腺素和一切都像我踢足球时一样。每个人都说，当你从足球界退役时，你就再也体验不到那种激情了。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喜欢网球，我本来只是在社交场合打网球，但网球让我达到了一种肾上腺素激增的境界。”

弗兰也很享受通过研究比赛取得进步。他经常看纳达尔的比赛，并提到了沙波瓦洛夫。和加拿大人一样，弗兰以前也打单反。几年前的一次受伤使他的左肩无力，弗兰被迫改用双手反拍。虽然他的正手更强，但由于长期单手反手击球，他的切球很好。

对他而言，适应网球的最大挑战，是心理层面上的。他的整个足球生涯都牢记，一有机会就尽快进攻。而现在他必须重新调整自己的大脑，以适应网球运动所需的耐心。

“在我的一生中，如果有任何小空隙可以射门，我都会迅速射门，”他说。“打网球就是等待合适的球。刚开始的时候，每一个球我都全力打，输了很多场比赛，没有观察我是否处于正确的位置。我的对手会在底线用力击球，我打出制胜球的几率只有 5%。”现在，他已经改变了思维方式，学会了选择最佳的进攻机会，而不是专注于制胜分的数量。“有时候我打完一拍后会想，你必须再准备好下一拍。”

从足球转到网球，也意味着在个人表现和最终结果之间取得平衡。“在足球比赛中，有很多比赛我打得不好，但我进球了，”弗兰说。“进球比比赛结果更有价值。在网球比赛中，你输掉一分后不会说：比赛结束了。时间总是有的。就像阿尔卡拉斯在6月赢得法网一样，他并不是总能打出自己想要的网球，但他赢了。”

弗兰与几位网球运动员谈过这些心理挑战。“当我走上足球场时，我知道如何应对挫折。现在我正学习在网球比赛中应对这种挫折。我觉得现在，我可以赢也可以输，但我不会感到羞愧。”他说。

目前，在ITF 45+级别的两千多名选手中，弗兰的单打排名为第191位，双打排名为第97位。随着他参加更多比赛，排名应该会上升。“我想和优秀的选手比赛，保持竞争力，”弗兰说，“我知道如果他们想打败我，他们就必须想办法。”

在最近的比赛中，弗兰两盘输给了排名第28位、最高排名第2的Antonio Amaro da Silva Filho，对手以前曾参加过职业赛事。弗兰进步很快，现在只想继续努力提高自己的球技。他梦想明年夏天能去温布尔登，他从未参加过大满贯赛事。当然，将以观众的身份，而不是球员的身份。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