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意甲：群雄争霸，曙光初升

很显然，AC米兰不想让同城对手踩着自己登上冠军宝座。 意甲第33轮米兰德比，且关系到争冠大局，国米只要获胜就可以达成“德比六连杀+提前5轮夺得意甲第20冠”的成就。蓝黑军团凭借阿尔切比的头球、图拉姆的内切低射取得了两球优势，但是红黑军团不愿意束手就擒，第80分钟托莫里门前头球补射扳回一城，保持住了悬念。 随着时间的流逝，焦躁的双方开启了“全武行”，伤停补时阶段双方累计三人被红牌罚下，火爆的伤停补时之后，国米如愿登上王座。五年间，尤文、国米、米兰、那不勒斯四支球队夺冠，昔日斑马军团一统天下、一超多强的格局在20-21赛季被打破后，乱世就成为意甲的常态。 与联赛竞争激烈相伴而生的，是意甲球队在欧冠舞台上的相对乏力，除上赛季米兰双雄会师四强、意甲三队杀入八强之外，其他赛季意甲球队在欧冠上都乏善可陈，大多数时间里，八强就是亚平宁球队的天花板。 这里做一个不太恰当的类比，现在内部竞争激烈、但欧冠乏力的意甲，有点像中国历史上的“五代十国”，几个相对强大的中原政权走马灯般轮换、其他地区的割据政权毫无野心，同时它们在面对北方的辽国时又极度弱势。 01 尤文失鹿，天下共逐 对于国米而言，夺得第二十座意甲冠军奖杯意义非凡。但对于整个意甲来说，他们的第十九次夺冠才更具跨时代意义。20-21赛季，蓝黑军团打破了尤文图斯对意甲冠军长达9个赛季的垄断，打破了长久稳定的“恒纪元”，让意甲进入了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乱纪元”。 “天子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耳。”就是意甲“乱纪元”的最好写照。 那个赛季国际米兰夺冠，自身实力过硬是最重要的因素，但也不能忽视尤文衰落的客观条件。 斑马军团衰落的根源是经济问题，在2017-18赛季之前尤文长期保持盈利，在那之后他们的财政亏空开始逐年膨胀，从1900万一直来到2021-22赛季的2.54亿。 财政出问题的根源，就是管理层决策错误。当时，尤文管理层秉承“决赛班底+欧冠超巨=欧冠冠军”的思路，在2018年夏天耗资1亿欧元重金签约C罗，随后又多次大手笔招揽高薪巨星，这些巨额的花费令球队不堪重负。 尽管凭借C罗的巨星效应，为球队增加了不少收入，但老妇人在最想要取得突破的欧冠上却接连遭遇失败，C罗效力的三个完整赛季，斑马军团不仅没能问鼎欧冠，甚至都没能突破八强。 如此一来，欧冠方面收益没有增加，又遭到新冠疫情的无差别打击，制霸国内赛事的收益便不足以填补亏空，尤文管理层只能通过粉饰财报的方式，来规避财政公平法案的监管，但这些手段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最后斑马军团不仅遭遇了罚分，至今在财务方面还缠绵病榻。 尤文图斯的垮台，造成了群雄并立的局面。老妇人自顾不暇的同时，其他豪门也适度增加了投入力度，原本会被尤文招致麾下的优秀本土球员得以留队或向其他豪门流动、出色的外援也会倾向于近况更好的米兰双雄、那不勒斯。甚至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首都双雄、亚特兰大、佛罗伦萨都能组织起了一套还不错的阵容。 最近四赛季中，国米、米兰、那不勒斯分别获得冠军，但他们谁都没有达到曾经尤文的体量，至今没有哪支球队能蝉联冠军、在意甲建立长期统治，更没有能力在欧冠、联赛两线争冠。 毕竟，除上赛季意甲球队大爆发，米兰双雄会师半决赛、那不勒斯杀入八强之外，他们在最近五个赛季的欧冠上，只有19-20赛季的亚特兰大打入过八强。下赛季欧冠改制，恐怕也只有国米有实力进入前八。 所以，意甲获得第五个欧冠资格，需要感谢的是参加欧联与欧协联的球队。近五个赛季，意甲球队进入欧联四强是常态，稍微努力还能进入决赛争夺冠军。本赛季罗马、亚特兰大两支参赛球队都杀入了四强；欧协联目前只举办了三届，意甲球队每年都能杀入四强，其中罗马夺得了首届冠军，佛罗伦萨拿到了次届亚军(今年他们又进入四强)。 在我看来，意甲只能说进入了群雄逐鹿的阶段，中上游球队之间实力差距在减小，但缺乏在欧冠上能持续取得好成绩的真强者。 02 忆昔盛世，可知前路 提到复兴，就必须有一个清晰的目标。意甲最辉煌的时期被称为“小世界杯”，当时意甲内部竞争激烈，且欧战成绩非常出色，云集了大量世界各地的一流球星。 这一切的起点是1982年。 当时，意甲领头羊尤文图斯，以世界杯冠军意大利国家队为班底、“绿茵拿破仑”普拉蒂尼为核心，他们以两次杀入两进欧冠决赛的表现，拉开了意甲鼎盛的序幕。随后，马拉多纳在1984年驾临那不勒斯、贝卢斯科尼在1986年入主米兰，推动意甲全面开启了“小世界杯”盛世。 这段辉煌持续到了2001年左右，以拉齐奥陷入经济危机疯狂卖人、佛罗伦萨因经济问题接连降级为标志。2002年之后，“意甲七姐妹”的盛况已经不在，虽然北方三强依然劲头十足，甚至还有三支意甲球队同时杀入欧冠四强的“末日余晖”，直到2006年，电话门事件才为盛世意甲画上了句号。 意甲兴盛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它得益于意大利青训的“井喷”，1982年意大利世界杯夺冠是蓝衣军团实力强劲的证明，在1980-81赛季意甲重新开放外援政策前，意甲球队的青训已经水平很高了，一大批耳熟能详的球星都是在那一时期的青训产品。 开放外援限制后(1985年海瑟尔惨案后，英甲球队被禁止参加欧洲比赛，意甲吃到球星转会红利)，意甲各队中大部分核心都还是本土球星，当年意甲可没有“户口本”政策，能与大量优秀外援平分秋色，当年意大利球星的实力不言自明。 其次，意甲强盛得益于投入加大。当时，意大利各大富豪争相投资俱乐部热情极高，各队有财力支付球员高薪，意甲那一时期创造了很多破纪录的转会，以及薪资。从1984年到2001年，世界足坛转会费纪录13次被打破，其中9次是球星流向意甲或球星在意甲内部流动。 意甲想复兴，势必要对标那个时代，球迷们不敢奢望意甲能网罗大量顶流巨星，但至少要在欧冠上有相当强的竞争力。内部竞争激烈，欧冠成绩优秀，联赛良性运转，可以看作复兴的标准。 (图)2003年欧冠决赛上演意大利内战，尤文对阵米兰 03 激流险滩，道阻且长 阻碍意甲复兴的根源是经济问题，目前有夺冠实力的四大豪门各有困难。 当年意甲之所以兴盛，跟本土富豪家族高涨的投资热情密不可分，但他们在足球领域的投资，用现在的眼光来审视多少有些“玩儿票”的嫌疑。他们并没有将球队做成能持续赚钱的产业，只把足球当作满足家族情怀、实现政治目标的工具。 由于意甲球队多数都依赖输血，所以各队都被打上了投资人的人格烙印。昔日的AC米兰有着贝卢斯科尼极强的个人属性，如今的那不勒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德佬人格的延伸。甚至，当年在意大利玩足球就是一种高级炫富手段，曾经意大利足球相关的电视节目就是富豪们赛后借足球话题公开互损的平台。 进入21世纪后，经济全球化进一步冲击了意大利，这些家族属性极为明显的富豪们显然落伍了，当英格兰俱乐部带着更纯粹、更专业目的组建面向全球资本的英超联赛后，当足球逐渐成为更高级资本参与的游戏后，90年代富豪家族玩足球、谈足球的方式自然就不再流行了。 当然意甲也不是一成不变，现在意甲球队的国际资本玩家也在不断增加，只是旧时代的规则还依然顽固。 四大强队中，米兰双雄分属于中资苏宁集团、美资红鸟资本。而尤文图斯依然是阿涅利家族的重要财产、那不勒斯背后的德劳伦蒂斯家族也非常稳定。 参加欧联、欧协联的球队中，罗马的幕后老板是美资弗里德金财团，亚特兰大则属于意大利佩尔卡西家族，拉齐奥的投资人是意大利商人洛蒂托，佛罗伦萨的幕后老板是意大利裔美国商人科米索。 由此来看，在意甲的中上游球队中，外资只占到了50%，并且这些财团的能力远不能与其他欧洲豪门球队富可敌国的幕后金主相比，或许未来几年意甲能够提升实力，但重回辉煌的“小世界杯”时代却非常艰难。 毕竟，英超的崛起已经切走了足球产业上很大的一块蛋糕，英超的背后是世界各国资本的角力，中东石油资本、美国金融资本几乎掌控了所有强队，甚至广大中下游球队的股权组成也都非常国际化…… 与英超联赛相比意甲的国际化程度还不高、商业开发也不够深入、吸金能力也不够强，但与十几年前的低谷期相比，现在各支意甲球队也逐渐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 04 中兴之路，有迹可循 其实，意甲复兴的最靠谱的路径就是——豪门球队带动联赛整体水平、收益提升，打造一个竞争激烈程度适度的环境。 这些年意甲中上游球队在欧联、欧协联上的持续发力就是很好的趋势。 但，中上游球队强是不够的，只有头部球队强起来，联赛的吸引力才能提升。上赛季优异的欧战好成绩，让意甲的关注度、美誉度都有所提升。虽然单赛季的成功无法改变十几年积贫积弱，但意甲只有在欧战取得好成绩才能逐渐扭转在世人心目中落魄贵族的形象，才能进一步提升在全世界球迷心中的号召力，毕竟聚拢人心才能成就大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未来几个赛季，意甲球队能在欧冠有稳定竞争力的可能只有国米，另外还有尤文图斯这个变量，阿涅利家族家大业大，他们家的其他产业对俱乐部的输血力度决定了斑马军团的复兴速度。当欧冠中有两支球队能稳定处在“保八望四”的位置时，意甲的影响力绝对要强于现在。 同时，豪门还需要跟广大平民球队做好利益分配，使整个意甲收入更加均衡，更加可持续发展，要不然充其量意甲只能是低水平军阀混战，不能让意大利球队在欧冠中提升竞争力。目前意甲球队之间也时常讨论联赛“瘦身”的议题，希望将意甲缩编为18队为欧战球队减负，可想要让“中小联盟”做出牺牲，豪门球队需要做出更多妥协： 他们可以从欧冠奖金中拿出一些“精准扶贫”或成立托底基金，效仿英超对降级队进行保护；也可以在转播费分配方面，进一步加大对中小联盟的让利力度。以此增加小球队收入让它们能“活”下去，这样它们才有心思去培养新人，为豪门供应优质产品，从而促进联赛进入良性循环。 另外，各球队也要注意对新生代教练的拔擢使用，意大利从不缺乏名帅，目前以德罗西、莫塔为代表的少帅崭露头角，期待他们能为意大利足球带来更时尚的战术理念，在战术层面上推动球队进步、带动联赛上档升级。 总之，联赛内部竞争激烈其实是好的开始，当年尤文一家独大之时，老妇人在欧冠倒是也有较强的竞争力，可是意甲其他球队则相对疲软……本赛季意甲获得了五个欧冠资格，正是靠着各支欧战球队的共同发力，毕竟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春满园。 目前群雄并立的意甲，或许正酝酿着复兴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