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足球股改战争：为生存选择私有化VS为情怀维持会员制

阿根廷贵为上届世界杯冠军得主，其国内的职业联赛却深陷困顿。刚刚上任的总统米莱，在一系列经济改革中，将阿根廷职业足球的股改放在了重要地位，于是，一场私有化VS会员制的职业足球所有权之争，在阿根廷足坛激烈爆发。 记者寒冰报道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一个哈姆雷特的问题，也是阿根廷职业足球的终极问题。虽然1年多前夺得世界杯，让深陷经济危机的阿根廷球迷暂时忘记了贫困、失业和痛苦，但终归还是要回到现实中。去年底阿根廷人选择了经济学家米莱作为新总统，希望他可以化解愈演愈烈的经济危机。在米莱解决经济危机的千头万绪中，他对阿根廷足球的变革框架具有重要位置，也震动了整个阿根廷。 这是一场阿根廷足球的“股改战争”，一方是总统米莱为首的全面“私有化”，希望能为阿根廷足球带来“救命”的海外投资；另一方是足协主席塔皮亚为首的俱乐部，顽强捍卫有着百年传统，已与阿根廷社会紧密结合在一起的会员制。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背后是选择拥抱全球化资本，还是维护社区化传统的生存价值观之争。 去年10月米莱竞选阿根廷总统时，特别提及若当选将力推阿根廷足球私有化，现行非盈利会员制将变为体育股份公司（SAD），吸引来自北美、中东和欧洲的投资，振兴阿根廷足球产业。米莱非常直白：“如果博卡青年5比0击败河床，成为世界冠军，谁会在乎俱乐部老板是谁？还是你们更愿意继续忍受阿根廷国内越来越差的足球环境？你是否愿意0比4惨败给米兰，然后用世界杯冠军安慰自己？” 身为经济学家的米莱，早在2022年10月已公开表示欣赏英超的运营，希望阿根廷联赛可以像英超一样赚钱。只有改为股份制才能吸引外来投资，或者像曼联等欧洲豪门一样上市。他在社媒分享了托弗尼标题为《美元化和足球，乐土》的文章：“美元化”就是私有化，可以带来基础设施投资，股份制和上市公司将让阿根廷足球经济更透明和有秩序。 米莱倡议的体育股份公司（SAD）1990年就在西甲和西乙强制推广，只有皇马、巴萨、毕尔巴鄂竞技和奥萨苏纳以历史悠久原因豁免。体育股份公司曾带给马竞、瓦伦西亚、塞维利亚、拉科鲁尼亚、比利亚雷亚尔等俱乐部的繁荣，以及整个西甲21世纪前20年在欧洲赛场的成功。但米莱更青睐英超的“投资”繁荣，后者意味着阿根廷足球可以进入北美拉丁裔市场，不再被本土经济危机束缚。 米莱希望通过私有化吸引投资拯救阿根廷足球：“如此贫困的国家球迷能花多少钱看一场球赛？很少。一线队充满着缺乏经验的新秀和即将退役的老将，阿根廷的宏观经济危机摧毁了足球，让联赛没有竞争力。”博卡青年前主席马克里也持相同看法，2021年9月的世界足球峰会上，他就呼吁为了拯救南美足球，必须向欧洲学习。只有俱乐部私有化吸引新的投资，才能改变阿根廷足球的现状。 去年12月20日米莱颁布《紧急必要法案》，授权阿根廷体育俱乐部可以公司化。同时规定不得阻止、剥夺体育组织加入对应协会的权利，这是迫使阿根廷足协必须接受新俱乐部。现有会员制俱乐部也许不会很快私有化，但创立新的股份制俱乐部随时可以，而且能不受阻碍地在足协注册并参加联赛。 鉴于法案颁布前4周，阿根廷足协大会已全票通过反对俱乐部私有化，这场阿根廷足球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正式打响。 去年11月23日，阿根廷足协主席塔皮亚在埃塞萨国家队训练基地酒店召开大会，阿甲和阿乙46家俱乐部除科尔多巴工场主席缺席外，以45票比0票的绝对结果，反对修改足协章程和职业俱乐部私有化，阿根廷所有职业俱乐部都坚持传统的非营利性会员制。 早在1999年，阿根廷足协已进行过是否私有化的投票。时任足协主席格隆多纳表示支持私有化的倡议，结果却是1比39票惨败。阿根廷足球界如此执着于非营利的会员制，因为它经过百年发展早已让俱乐部成为社区不可或缺的文化遗产、精神图腾和青少年教育体系。“俱乐部多一个孩子，街上就少一个孩子”是会员制座右铭，职业俱乐部社会属性是难以动摇的传统。 以俱乐部为中心“团结”在一起的阿根廷人家庭，很难想象家族的精神传承寄托地变成美国或中东老板控制，票价飞涨，球场内坐满游客的“英超式俱乐部”。这里不再是收容、培养和教育当地儿童的家园，而是以盈利为唯一目标的公司。球队将不遗余力地在北美、远东、中东巡演，现代化球场增加的只是昂贵的VIP座席和包厢，全新的训练基地、足球学校向全世界开放，俱乐部一切都可以“美元化”……但当地孩子们却失去了每周在俱乐部踢球的快乐。 会员制俱乐部虽说是董事会少数人决策，普通会员决定重要事务可能性几乎为零。但会员仍可以拥有投票决定主席人选，俱乐部预算等权利，用自己的力量支持俱乐部。会员制俱乐部不完全受盈利驱动支配决策，可以支持并不赚钱的社区体育活动。对绝大多数阿根廷人而言，这非常重要。足球在阿根廷有着特殊的体育、文化和社会价值，传奇名帅梅诺蒂就公开表示：“足球在阿根廷是文化问题，属于会员和他们成长的社区。”阿根廷球迷追随的俱乐部代表着家庭归属感、精神信仰和竞技成就感的混合体，梅诺蒂甚至拒绝梅西收购母队纽维尔老伙计的可能性，他坚称俱乐部属于社区所有人，无论他们是否在那里开始职业生涯。 显然，米莱的俱乐部私有化是纯粹的经济视角。而俱乐部的会员们，更看重的是保持传统，文化和信仰。本质上，阿根廷足球正在发生的“所有权”战争，是未来与传统的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