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超赛会打压中小型球队？埃弗顿被扣10分的前因后果！

一句“英超赛会打压中小型球队”，说起来很容易，但只反映出不求甚解的不成熟。前因、后果、罪状、罚则-事态往往不是非黑即白的单纯，不同的部分需要各自抽离地去理解和消化。 定罪：超出FSR三年累计亏损不得超过1.05亿英镑 按照英超FSR，前称FFP的规定，英超球队在任意的三个连续财政年度期间，其累计亏损不得超过1.05亿英镑。独立调查委员会经审讯后认为，埃弗顿截至2021/22赛季的三个财政年度总亏损为1.245亿英镑，超出1.05亿英镑的亏损上限。埃弗顿最初坚称球队并无违反任何FSR守则，但于聆讯开始前两星期更改口风，指该段期间“超出”的部分“仅”为970万英镑，而非英超赛会指出的1950万英镑。从自辩无罪到改口认罪，独立委员会无须再就埃弗顿是否违反PSR作出判决，而仅需要考虑施加何等罚则。英超赛会倡议罚分，而埃弗顿则倡议罚款。 考虑到埃弗顿在审讯前后的改口和会计纪录上的“狡辩”，令独立委员会认为埃弗顿在处理是次违规时并非“诚实”（did not act in good faith）。加之在英超每年巨额的商业收入之下，三年累计亏1.05亿英镑已是非常宽松的限额，PSR设立至今亦只有埃弗顿一支球队触及过FSR的边界，遑论逾越FSR。鉴于事态的严重性在于“有球队因管理不善到而违反FSR”，而非在于“球队只违反了PSR一点点”，加之埃弗顿不被视为在整个过程中诚实地配合，委员会最终决定站在英超赛会的一方，对埃弗顿施以罚分。 近因：新冠和俄乌冲突带来的连锁效应 回看截至2021/22赛季的三个财政年度，最大的阴霾莫过于新冠的连锁效应。职业赛事一度停滞，封城之下球迷无法进场，对球队造成最直观的财政打击莫过于比赛日收入的流失和要赔偿给转播方的费用。加上那几年全球经济几乎陷入停顿，足坛普遍少了闲钱大手笔买人，转会市场的交投淡静也对埃弗顿潜在的卖人收益造成了影响。理查利森转投热刺的转会就是其中一个例子。尽管发生于2022/23季初的这宗转会并不纳入埃弗顿被审核的违规时限之中，但在埃弗顿的草拟财政报告中预算可以卖出8000万英镑以上的巴西前锋，最终只能以6000万英镑成交。 埃弗顿受新冠影响不假，但正如足球财经记者Matt Slater所言，全英超的球队同样地受到新冠影响，然而被影响到迫近FSR边缘的却只有埃弗顿。当埃弗顿在新冠影响期间的账面亏损是其他同行的两倍有多，且英超赛会允许新冠直接引致的损失不纳入FSR的计算范围内时，埃弗顿的问题显然不只是一句“受新冠影响”就说得过去。要是不考虑英超赛会对新冠的损失和投资于基建、女子队、青年军等项目的宽免，埃弗顿截至2021/22赛季的三个财政年度的总亏损高达3.73亿英镑，抛离同期亏损榜排行第二的切尔西1.5亿英镑以上，接近翻了一倍。 另一个“不合时宜”的不可控因素来自2022年2月，俄乌冲突。作为反制措施之一，英国政府冻结了国内各个俄罗斯寡头的资产，以及来自俄罗斯的资金流入。埃弗顿的老板Moshiri虽然不是俄罗斯人，但他和俄罗斯的关系匪浅。此外，Moshiri的主要盟友Usmanov是俄罗斯人，后者透过冠名赞助的方式玩财技以绕过FSR限制的例子多不胜数。Usmanov名下的公司USM除了是埃弗顿训练基地的冠名赞助商外，USM更曾以3000万英镑投得埃弗顿尚在兴建的新球场的“优先命名权”。这还不是冠名赞助新球场的权利，而只是在新球场建成后，如果要开标招募冠名赞助商，USM有权第一个下标。或是当出现更高额的投标者时，USM有权追加投标金额，并在投标金额相同的情况下要优先取录USM的投标。如果说中东诸国在注资球队时还会透过不同有关联的子公司来让场面上比较看得过去，USM连换公司都懒的手段就显得粗暴许多。 当然这些现在都是过眼云烟。在制裁和社会舆论的双重影响下，埃弗顿不得不急着和USM撇清关系兼终止合约，也难以在2021/22赛季完结之前另觅新的赞助商。Moshiri远在俄罗斯的各项资产也无法再搬来埃弗顿救火，且在没有老大哥Usmanov挺腰之下，Moshiri个人的财力本来就不是很支撑的起埃弗顿连年一掷千金的运作。 远因：好高骛远却眼高手低，Moshiri连年的一掷千金 比起到底是超额了970万英镑还是1950万英镑，研究前面那1.05亿英镑怎么来的比较重要。套用一句埃弗顿球迷的留言：“违反FFP的情况下还那么废，应该只有埃弗顿才做得到。” 时间回到2016年，伊朗裔的英国商人Moshiri入主埃弗顿，充满着挑战英超传统列强的豪情壮志。Moshiri任下的第一任主帅罗纳德·科曼在转会市场上豪花了超过1.45亿英镑，却只能在2017年10月因为身陷降级区而黯然离场。前来救火半季的山姆·阿勒代斯在一个冬季窗中用掉了5000万英镑的转会费，及后的马尔科·席尔瓦和安切洛蒂在转会市场上获得的支援也不惶多让。 从2017年到2021年间，埃弗顿的净支出为3.59亿吧，球员薪酬支出亦同时倍增。对足球财经有一定认识的朋友都该知道，转会费要用摊销（amortisation）按年摊分，薪酬支出也是容易被普通球迷忽视的一环。虽然埃弗顿从2021/22赛季开始因为死到临头而勒紧裤头，贝尼特斯接手之初的夏季转会窗更是只花了200万英镑买人（虽然冬季还是破功花了3000万英镑左右），但一季的“节省”终究不足以弥补过去多年来累积的旧债。 也许Moshiri的打算是前几年重本投资，突入并常驻欧战区后就能靠欧战收入养活球队，兴建新球场也是抱着“前期播种，后期收成”的打算。不过算盘打得再好都好，Moshiri显然高估了自己操盘的能力。过多地干涉球队的买人决策，对追逐明星效应有莫名的执着，换来了不少从转会费或薪酬角度出发都性价比偏低的球员。身价虚高的代表人物是西古尔德森，薪资太贵的代表人物自然是J罗，还有坚克·托松这类一直碌碌无为，或是让-菲利普·格巴曼来投后全职养伤的不幸例子。总之要数埃弗顿近年买人的失败例子是多不胜数，算得上成功的大概只有理查利森、卢卡·迪涅、耶里·米纳三人。 当在转会市场的重本投入无法换来场上表现的提升，又无法带来合理的resell value时，留下的自然只有无法收拾的烂摊子。“近因”带来的不可抗力不是不存在，但归根究柢，问题的核心在于“远因”带来的长期伤害。人新冠你新冠，当新冠到会严重亏损的只有埃弗顿一家时，将问题归咎于近因显然并不合理。 罚则：量刑根据的争议 时间述说到这里，终于进入第一个称得上真正地具争议性的关键点。英国足坛有球队因违反FSR而被罚分并不罕见，例如EFL就对英冠至英乙的72支球队有明确的罚分指引：以扣12分为量刑起点，再按照涉事球队的实际情况作调整。英超赛会虽未有明确指引，但主席Richard Masters作供时表示，赛会目前草拟的方案是以扣6分为量刑起点，然后每超越FSR界线£5M再追罚1分。仅在草拟阶段的原因是因为赛会设立FSR之初没有想过有球队真的会触犯理应非常宽松的下限，毕竟球队每年收到的转播费已经超过1亿英镑，三年合共.亿英镑起跳的基础转播收入“责底”，还能亏损1.05亿英镑也需要相当的天分才能做到。 独立委员会决定扣10分最耐人寻味的地方，在于在聆讯结果的判词中，声明明言量刑的决定“没有采用”(declined)上述任一指引，代表扣10分纯粹是三名委员商讨而来的结果。埃弗顿想当然地打算就量刑进行上诉，最终结果目前待定。 后果：对曼城和切尔西的连锁效应 埃弗顿的一宗控罪要罚10分，曼城的115宗控罪想必要罚过千分……想象一下是很爽，但现实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过程牵涉了很多来来回回，从不认罪到认罪，但埃弗顿的控罪其实很简单。超出了FSR就是超出了，没有就是没有，纯粹是最终的数字是否大于1.05亿英镑的问题。曼城账面上从未触及FSR的底线，但英超对曼城的115项指控并不是说他们的最终数字有问题，而是算出最终数字的算式有问题。何谓合理的商业价值，曼城的赞助商支付高于市价的赞助费原则上有否违规，从黑客窃密而来的机密邮件该赋予多少可信性，是否适合作为量刑理据……这些争论点本质上和埃弗顿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东西。 此外，英超对曼城的指控也会涉及很多场外的角力。英超作为英国最大出口商品之一的公信力，英超和英国各自和中东诸国投资者的关系管理，中东诸国之间的竞争意识，英超和英国政府对是否需要第三方规管的拉扯……115宗控罪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法规的问题。法规本来就不一定代表公义，参杂后更是如此。 至于切尔西方面，比较少人知道的是，切尔西今年年初曾主动向英超赛会“自首”，指球队在前任老板阿布拉莫维奇的管理之下，在2012-17年间，账目上出现了“financial irregularities”（财务违规行为）。这些irregularities具体是如何反常目前并未是公开资讯，英超赛会也并未就此对切尔西施加任何指控。无论最终会不会遭受指控，指控是什么性质，最终的量刑为何，埃弗顿的判决和后续的上诉结果都会起到判例的作用。